2024年至12月台灣5.5級地震數已達49起,是1999年921地震以來次數最多的一年;以往台灣每年地震約釋放8顆原子彈的能量,但目前已異常地釋放約46顆原子彈能量。2024年日本地震活動顯示明顯增長,到12月中旬,已超過150次地震,其中包括一次7.6級的強震和多次6級以上的地震。
對台灣安全構成極大威脅的南海海槽大地震(位於東海到日本九州海域間的海底溝槽周邊發生的地震)平均每100年發生一次,預估死亡人數是311東日本大地震的14倍。日本從2011年311大地震至今年12月發生5.5級以上強震約106次,今年8月,日本更發布「南海海槽地震臨時訊息」的警訊。根據日本和台灣今年的異常顯示,前中央氣象局地震測報中心主任郭鎧紋強調「台灣和日本都已進入大地震時期」。
就死傷人數來講,20世紀地震死亡人數最多的是中國河北省唐山大地震(雖然不在南海海溝,但影響範圍包括南海),為中國至今第二多死亡人數的地震,僅次於1556年明朝的嘉靖大地震。1976年7月28日凌晨3時42分,唐山發生芮氏7.8級強震,在那封閉、尚未改革開放的年代,中共官方在冷處理三年後公布死亡人數24萬多人,重傷者16萬餘人,倒塌民房530萬間,經濟損失54億元人民幣,災區面積21萬多平方公里。

國際和大陸民間許多團體指出實際遇難人數是官方公布的數倍,事實上美國最難忘的1906年4月18日清晨發生的7.8級舊金山大地震,當時政府擔心公布真正死亡人數會造成地價下跌,因此謊稱死亡人數只有478人,而真正死亡人數近6000人。因此隱瞞災情真相包含許多政治因素。
個人對一些真相撲朔迷離的中外重大歷史事件素感興趣,多年來一直廣蒐資訊研究和實地探訪,唐山大地震即為其一。1977年5月沒有網路的時代,我就在中央圖書館、政大圖書館、美國新聞處遍覽中外報紙新聞,蒐集資料寫出「天怒人怨唐山大地震」刊在國民黨的<黃河雜誌>。當時兩岸處於冷戰對峙、相互仇視時代,因此雜誌將大地震與政治扯在一起,給予冷血標題,往事如煙卻很難忘記。
1993年4月6日清明節放假在家,中午11點海基會秘書長邱進益急電告知「出了大事,中共劫機到台灣,你快來辦公室處理」,從此業務又多了一項涉及兩岸的劫機處理事件。第一次劫機事件的兩位犯人劉保才和黃樹剛都是「唐山」人,11月5日第五次劫機者又是唐山人,那一年劫機潮高達10起,每逢大小節日必有劫機到台灣。台灣被大陸稱為「劫機天堂」,直到1998年10月「中國國際航空905號班機劫機」之後,大陸民航劫機事件才終止。
1993年,唐山大地震發生將近20年,當地還是民不聊生?老百姓需要劫機到台灣討生活?後來得知兩人分別是貪污鉅款和欠下賭債,以為到台灣可受到保護才鋌而走險,結果都被判刑十年,還提前遣返大陸接受更長刑期。2019年2月我到廣州南沙工作,同事送我唐山生產的大塊花生磚,往事又被勾起,心想總有一天要去這地方實際了解。
2019年8月出席瀋陽舉辦的918事件學術研討會,會議結束後南下到唐山訪查。唐山位於河北省東部,是通往東北地區的交通要道,由於事隔43年,當地重建的市容煥然一新,唐山火車站相當大,必須從迷陣似的動線中,從靠站處往下走兩層階梯穿越到北站廣場外的出租車停靠處,乘車繞一圈才到南站前方距離火車站僅500公尺的錦江國際飯店住宿。
此行的主要目的除了訪問老一輩居民探索當年災情之外,還去「唐山抗震紀念塔」的展館和「唐山大地震遺址紀念公園」,以獲得更多資訊。
紀念塔是唐山重要地標,在市區的萬達廣場旁邊,1986年7月地震十周年時落成。碑高30公尺,周遭有四組台階,每組七級,共計28級,象徵「七二八」地震發生日期,是唐山重要地標,1986年7月地震十周年時落成。

唐山抗震紀念碑後方是1萬6千400餘坪的廣場,許多大型活動都在此舉辦。紀念碑西側是唐山抗震紀念館,有1600坪,分為三個展覽區,分別展示震前唐山歷史、地震及抗震救災與震後重建成果。
唐山市共保留七處地震遺址,我選擇前往最具代表性的唐山機車車輛廠鑄鋼車間遺址,2008年唐山市政府鑑於「對自然的敬畏、對生命的關愛、對科學的探索、對歷史的追憶」,將這處地震遺址修建為罹難者紀念公園讓罹難者家屬祭奠,同時在園區內設立唐山地震博物館,讓參觀民眾了解官方公布當時的大地震全貌。
紀念公園占地12萬坪,進入園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長三百多公尺,由四組12面牆體組成的巨大黑色紀念牆,每面牆設計為高7.28公尺,象徵7月28日這令人悲慟的日子;牆體距廣場正前方的紀念水池19.76公尺,代表1976年亡者與生者的時間和空間的距離。水池面積9000坪,佈置的鐵軌扭曲變形,彰顯強震讓鐵軌瞬間變臉斷裂。


12座高牆上鐫刻24多萬名罹難者的姓名和祭文,我在現場仍看到一些花圈放置在牆角寄託哀思,事隔43年,亡者後代和遺眷仍惦記著遇難的親人,讓人心酸難過。

園區分為地震遺址區、紀念水池區、紀念林區、紀念廣場四部份,地震博物館建於2009年10月,面積1000餘坪,展列唐山大地震的災情和居民抗震救災的血淚史,有照片400餘張、實物300件,和模擬災區居民生活的雕像。館內劃分為三部分,包括唐山歷史、介紹唐山大地震和地震自救常識。


強震在23秒間就讓唐山市94%建築物如骨牌般瞬間夷為平地,24萬人在當下或震後死亡;全市通訊與交通中斷,房屋倒塌,橋樑斷裂,地面裂開崩陷,水電供應系統毀壞,火災蔓延,所有醫院和醫療設施都被破壞,相當於400顆廣島原子彈在距地面16公里的地殼中爆炸釋放的能量。強震發生時北京天安門城樓的樑柱也痙攣般地搖晃,全球各大通訊社立即發佈中國發生大地震,當時報導是8.1級強震。


我在當地訪問了老一輩居民對地震的回憶,他們說唐山火車站周遭原來是一大片莊稼地與平房,所有房舍全部倒塌,斷壁殘垣下幾無倖存者,投宿飯店經理也明確告知下榻的飯店就是蓋在廢墟墳場上。
地震發生於盛夏,屍體快速腐爛,瘟疫傳播極快,軍人戴著防毒面具也無法及時救出廢墟下的傷者,當時家家都燒煤球,晚上不熄火,地震後披著濃厚沙塵的全市一片火海,漆黑的夜空一片通紅,驚心動魄的慘叫哭泣聲恍如鬼哭神嚎,慘烈景象猶如世界末日。

強震後又下起大雨,塵粉和有毒物質瀰漫,救災愈形困難,當年救災器材落後不足,又值文化大革命期間,中共堅持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,拒絕國際援助,因此雖投下大量人力靠簡單器材和徒手搶救,又空投救災物質,仍然緩不濟急。
由於災區太廣,強震發生後15小時之間,美國地質調查局紀錄有14次4.0-5.5級餘震,房屋持續倒塌,很多返回廢墟企圖取回財物的災民陸續喪命,在大熱天下屍臭瀰漫。一位要求隱名的退休官員透漏說,大量軍用卡車只好運著砂石向廢墟層層傾倒掩蓋,阻隔瘟疫的流行,也造成更多受困者變成罹難者。
另一位八十多歲的退休記者說:1976年底發放第二年的布票時,原本120萬人的唐山只發出65萬人份的布票。布票是按人頭發放的,顯示死亡人數應多達50多萬人。此外,飽受飢寒驚嚇的災民不顧公安人員阻止瘋狂的搶劫,數十萬罹難者究竟掩埋在何處,在封閉與文革時代都被禁止報導。
由於死亡人數太多 ,受訪的老人家表示各種異相和靈異事件廣為流傳,當時的唐山才由農村邁向剛起步的工業城市,居民多數是農工,在這場浩劫中,人人如驚弓之鳥,不問蒼天問鬼神的舊思想讓災民認為是遭受天譴,其中「陰兵借道」更被形容得詭秘莫測。
幾名八十多歲的老人都有相同的說詞,有一個部隊的幾十輛救援軍車,晚上在距離災區只有一小時的路上,所有車輛突然拋錨,車燈全部熄滅,無法修復,部隊只好就地休息。到了深夜突然看見從災區方向過來數百輛掛著青燈的馬車,車上堆滿人頭卻無人鞭策馬匹,經過拋錨車隊長達半小時,幽靈馬車離去後,所有車輛就恢復正常,軍人都驚恐得說不出話。
由於地震時許多人都是在一瞬間就喪生冤死,太多冤魂留在原地不願離去,這時鬼門關開,地府派兵將亡魂拘走。即使在現代,罹難者家屬仍在發生災難的現場舉行法事,安撫亡魂。
這些陰兵就是指鬼兵,宋朝的《太平廣記》就有紀錄:「貞元二十三年夏六月,帝在東京,百姓相驚以鬼兵,皆奔走不知所在,或自衝擊破傷。其鬼兵初過於洛水之南,坊市喧喧,漸至水北。聞其過時,空中如數千萬騎甲兵,人馬嘈嘈有聲,俄而過盡」。唐代的古籍《酉陽雜俎》、現代的《盜墓筆記》均有陰兵的記載。
1976年大陸異象頻發,當年1月8日周恩來去世,7月6日朱德去世,9月9日毛澤東去世。10月6日,中共發動宮廷政變。華國鋒、葉劍英、李先念等人在中央警衛部隊領導汪東興的支持下,拘留了江青、王洪文、張春橋、姚文元「四人幫」,文化大革命隨之結束。
中共於地震發生後下令迅速展開十年的重建家園工程,1979年唐山市大規模恢復建設全面展開,在來自全國的十萬建設人員、五十三個援建單位雲集唐山。1986年唐山大地震十週年時,98%居民陸續搬進簡單的新家,繼續重建工作。第二個十年則進行全面促進振興經濟,第三個十年更跨入了經濟快速發展的新階段。
今天的唐山市區已看不到當年煉獄景象的痕跡,而是一座經歷浴火重生、在廢墟上新建的高樓林立、車水馬龍的現代化城市;紀念公園不遠處人跡罕至的採煤塌陷區在1997年被規劃建設成中國北方最大,佔地1300公頃的中央生態公園,飯店人員介紹我們前往的「唐山宴」飲食文化中心更令人驚豔,「鳳凰涅槃」是這座浩劫城市當今最貼切的寫照。

附註 2006年出版被中共視為禁書的《唐山警世錄》指出:「震撼世界的1976年7月28日唐山大地震,震前曾被準確地預測出來,但沒有引起有關部門的重視」,這是錯誤與誤導的訊息。時至今日科學仍無法準確預測地震發生時間,只能呼籲民眾提高警覺,做好防震準備。